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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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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兩到三更都是上古情歌走劇情,就不打骨科tag了。

緩緩拿出我的四十米長刀開始磨。

光談戀愛還是不夠的,來點人生哲學吧!

魔之骸深處。

流淌的巖漿淌過地面,發出嗤嗤的燃燒聲。空氣中全是刺鼻的硫磺氣味,但隱約卻又血腥味徘徊不去,大塊的山石雜亂落在地上,高處隱約能看到疑似巨獸搏鬥後留下的巨大爪痕。

幾個看服飾顯然是軒轅丘戰士的男人各自武器在手,臉色雖恐懼,卻帶著堅決,警惕盯著面前黑色山巖上俯臥的黑色巨獸。被他們護在身後的縉雲面具下傳來沈重淩亂的呼吸聲,緩慢呼吸了三次,第四次時,呼吸已經回覆平靜。

“好了,”

縉雲低低出聲,嗓音微啞,卻帶著沈穩的力度,“讓開。”

“大人……”其中一人明顯露出擔憂神色,卻被他按在肩頭,不容置疑推向一邊。

縉雲向前跨出一步,太歲斜指地面,將那幾人籠在自己身後翼護之下。唯有他自己能聽到這時耳鼓裏狂亂遽動的心跳聲,只這輕微踏出一步的動作,便讓他心跳又加快了幾分,疲憊傷痛、毒物與魔氣的侵蝕,正在讓他的心弦被逐步壓成一根力承千鈞,瀕臨繃斷的線,或許其後某一次的劇烈跳動,就會讓它完全崩毀。

“何人?”縉雲盡量用令人聽不出異狀的簡短詞語沈聲發問。

“你快死了。”巨獸開門見山說道,“但你的體質與普通人不同。尋常人無法接受辟邪之力,我卻可以試著將一些力量放進你的身體裏。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縉雲眼中訝異一閃,隨即更多的警惕湧上,“為什麽?”

“你快死了。”巨獸開門見山說道,“但你的體質與普通人不同。尋常人無法接受辟邪之力,我卻可以試著將一些力量放進你的身體裏。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軒轅丘眾人:“……?”

“……謝謝。”縉雲說,“但我還是想知道,無緣無故,素昧平生,你為什麽要幫我?”

“你快死了。”巨獸開門見山說道,“但你的體質與普通人不同。尋常人無法接受辟邪之力,我卻可以試著將一些力量放進你的身體裏。能不能活下來,就看你自己了。”

縉雲:“……”

軒轅丘眾人:“……”

“開個玩笑,”巨獸說,“路人NPC只能有一句臺詞嘛。當然現在的你也聽不懂——不得不說,一個人玩梗的感覺真的有點寂寞。”

“……”縉雲心想,聽巫炤說妖獸的思維方式和人類有很大差異,果然誠不我欺,現在看來,不止思維方式和人類有差,連說的話都這麽奇怪,每個字他都能聽懂,連起來卻完全讓他摸不著頭腦。

“為什麽幫我?”縉雲決定第三次發問。

“balabala,此處省略有三百字劇情臺詞。”巨獸懶洋洋站起身,緩緩踱步,身影投下巨大陰影,自問自答,“然後你問,‘辟邪之力會有什麽後果?’,我說‘承受不住力量爆體而亡,或者被辟邪之力改變。但你精神和肉體的負擔也將遠勝常人,註定早亡。但至少不會死在這兩日,也許你的肉體足夠強悍,能活幾年十幾年也未可知。’好了,完,‘叮’,請選擇劇情支線——○接受辟邪之力,△接受辟邪之力,□接受辟邪之力。”

縉雲:“……”

縉雲面具下的臉神色瞬息萬變,有點呆滯,有點匪夷所思。饒是一向沈穩如他,在這種死亡飛車的劇情裏也不由開始懷疑,自己是因為傷勢過於嚴重產生幻覺,現在正在做回光返照的怪夢。

軒轅丘……軒轅丘的眾人已經開始覺得這只巨獸是他們一路走來吃了毒蘑菇以後產生的集體臆想,聽說三苗那邊的苗民們偶爾也會嘬粉翻車,傳聞有一個甚至在夢裏完成了和姬軒轅牽手成功、生娃養子、共度一生、埋進地裏的全套壯舉。

——夢境也可以很真實,真實到讓人覺得那就是真的。那個跑來要姬軒轅負責的苗民腦袋現在還在西陵門口掛著呢。

長久的沈默中,巨獸悠悠嘆出一口氣,踱步走了下來。

“我前段時間在追的一本書裏有一個比喻,我覺得很妙。”巨獸的影子將他們全部籠罩,走近才能看出他大得超出想象,人類的體型尚且不及它一只前爪,“‘如果你苦思冥想、耗盡心神,用無數時間寫了一篇極佳文章,覺得此生再也寫不出來這般好的文章,結果卻不慎讓紙稿落入竈中,被燒成灰燼,你如何想?’”*

“無外乎痛不欲生,痛定思痛,除了再把文章重寫一遍沒有別的辦法。雖然我不至於完全重寫,但終歸該重抄的還是要重抄,親身體驗,果然很煩。”巨獸懶懶擡起一只爪,“所以,還是給我……”

它一爪落下——巨大獸爪拍下的時候卻莫名急劇縮小,碰到縉雲額頭時已經縮小到尋常貓狗的爪子大小,滾燙柔軟的肉墊啪一聲縉雲腦門上。

“——快進。”

縉雲登時覺得渾身一空,一股無法抗拒的霸道靈力悍然沖進他的身體,意識像被百丈巨浪掀翻的小船,只是瞬息之間就被裹挾,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拍進一片黑暗之中。

——在最開始的純然黑暗裏,他甚至都無法感知到‘自身’這種意識。記憶是一片空白,像天地之間無形無意的微塵,隨風漂浮,不知來去。

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一些零碎的畫面開始斷斷續續出現在他眼前。

老年玉工身上的衣衫破舊,脊背佝僂,衰老的臉上滿是深深愁苦的皺紋。

“你……還在怪我嗎?”他顫顫巍巍,像是膽怯,又像是心懷某種莫名期待,充滿渴望地看著他問道。

“談不上怪不怪,都是過去的事了。”他聽到自己的聲音平淡,聽不出喜怒,“適允,從我的糧食裏拿出一部分給他。——不要再來找我,以後我們,不用再見面了。”

——記憶的碎片只是一瞬,他倏忽被吹走,來到另一邊。

“不打了!”女人爽朗的笑聲響起,摘下頭上的角盔,“再打下去我就要輸了,好歹是帶你入門的老師,我的面子往哪擱?”

他聽到自己笑了一聲,心情似乎不錯。

收劍歸鞘的是個女戰士,身形高挑健美,皮膚是常年沐浴陽光的健康麥色。她丟開劍,大步走向數丈開外懷抱一把琴,正有心無意隨手彈撥著的青年,“姬軒轅!今天心情好,過來,一起喝酒!”

“什麽心情好?”那個氣質溫和笑容可親的青年按住琴弦,卻瞇起眼睛,帶著幾分溫暖的揶揄之色問道,“輸給縉雲,輸得心情很好嗎?”

——縉雲。

他若有所悟,被風繼續吹向另一邊。

“你又要走!”小小的女孩站在高大的石門外,恨恨一跺腳,“巫炤!你被迷魂啦,才回來幾天又要去軒轅丘!”

“……生氣了。”他身邊那個青年攤攤手,雖然閉著眼,但他仍能從對方細微的表情中看出看熱鬧的好整以暇,“你看,這怎麽辦?”

“讓懷曦留下吧。”他聽到自己無奈嘆氣,在對方手臂上拍了一掌,應該是個懲戒,“小女孩子就像貓,你留下人陪她,她就不鬧了。”

另一個青年在一旁聽到這裏,已經是笑得不行,看他們的表情半是無奈半是指責,搖搖頭,走過去把那個女孩抱起來。

“‘小女孩子就像貓’,這可不是你能說出的話。”他身邊的青年慢慢哦了一聲,像是不懷好意,尾音愉悅上揚,“想來又是姬軒轅。他哪來的這麽多理論?我看,多半怕是一只兩只三四只的‘貓’多了,回頭我還是和嫘祖說一聲——”

“你可閉嘴吧。”他輕輕呵斥,“知道你看不慣他,不要總是搞事。”

小女孩還在跳腳,想來是一貫被嬌寵,恃寵撒潑,之前的青年不住摸頭順毛都哄不住她,“走吧走吧!你的心已經野了巫炤!走了就別回來了!”

“司危,”那個青年逗弄夠了,慢條斯理說道,“你再吵,我就真的不回來了。”

“……”

女孩果然收聲,不敢多言,只是狠狠瞪著他,眼睛圓圓,真的像只被搶走了心愛之物的小貓。

——巫炤。回來。

像有水滴不斷在他心中滴落,越滴越快,畫面也越來越連貫,越來越多的只言片語紛紛而來,最終天光一亮,他從黑暗中驟然掙紮而出,發現自己站在一片繁華的部落中。

意識逐漸清晰,他漸漸回憶起自己是誰,也想起這是在哪,是哪一段記憶。

這應該是他墜入魔之骸前不久發生的事。軒轅丘已經起步,畢竟是從未有過的聯合,各方面都要從頭摸索,姬軒轅一天到晚都很忙,也許在外面周旋於各個部落之間的路上,也許在於部落首領們開會之中,很少能看見他的人。

秋收之後,各個部落多少閑了下來。嫘祖到底心疼姬軒轅,西陵沒了事,就在有熊一直盤桓,常常在替分身乏術的姬軒轅處理事務,也不怎麽能見得到。難得的閑暇時,往往真正能稍微閑下來的除了他,也就只剩下和嫘祖一同來到有熊的巫炤。

“縉雲大人!”

小孩子三三兩兩跑過來,一臉興奮,看到他身邊的巫炤卻都拘謹起來,規規矩矩行禮,“鬼師大人。”

巫炤淡淡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麽,只是往後退了一步,避開這群小孩,徑直到另一邊去等他。

縉雲蹲下來,和小孩們開始說話。

巫炤靠在墻邊,視線自然垂下,掠過那些嘰嘰喳喳的小孩,停在縉雲的背影上。

縉雲的出身到如今,一切他都看在眼裏。多半是原來家庭的緣故,最初的縉雲對親密關系甚至都有一種天生的恐懼和疏離,並不願意與人產生牽絆,這個毛病直到自己逐漸打破那層殼,不容拒絕地強行擠進他的生活中之後才被迫慢慢好轉,但也只是針對親近他的部分——而對於後代,縉雲每每談起都會帶開話題,從來不肯對此進行深究。

縉雲不喜歡被牽絆,不喜歡期待。他幼年時看到無望而被動的互相折磨太多,過多與人性相關的東西只會引起他的抵觸——也許只有西陵鬼師這樣和世俗截然行在兩條路上的人,才能避開這個死穴,另辟蹊徑與他長時間親密相處。

——但很神奇的是,縉雲並不討厭小孩。甚至相反,他非常喜歡和孩子們相處,盡心盡力,一有空就會教導他們,如何才能讓自己拼盡全力更好的生存。

這始終讓巫炤無法理解。在他的觀念裏,幼崽就是幼崽,和易碎的陶罐,布袋裏的糧食,驚嚇會四散互相踐踏的牲畜一樣,是脆弱的,易碎易死的,也是無法理解,也不需要去理解的。

誰會想知道牲畜怎麽想?有誰會關心怎麽讓羊學會用角保護自己?

他們需要活著,所以應該得到庇護。等他們成長到足夠強大,不需要庇護了,就該去庇護別人。這是生存的規律,至於這個過程中該生多少,會死多少,發展如何,並不在他的關心範圍之內。

但縱然不能理解縉雲的想法,巫炤也不能否認,這樣時候的縉雲,看起來真的很有趣。

——當然也可能是縉雲在他眼裏,無論什麽時候,看起來都有不一樣的有趣。

片刻之後,孩子們似乎得到了滿足,四散離去。縉雲起身走了過來,在他身邊的矮墻邊趴下來。

“抱歉,耽誤了一點時間。”縉雲說。

“本來也沒事做。”巫炤想了想,決定還是關心一下,“怎麽回事?”

“姬軒轅之前找到我,問我,有沒有想法給自己找一個傳人?”縉雲說,“我覺得他說的有道理。秫極說漏嘴,現在全軒轅丘幾乎所有的小孩都三三兩兩來過找我,問我自己行不行。”

縉雲做了個聳肩的動作,有些無奈。又看向巫炤,“你覺得洄羅怎麽樣?我看過他,性格很穩,小小年紀,做事就很果斷,很適合。”

“你覺得很適合,就是很適合。”巫炤說。

“你呢?”縉雲問,“有想過巫之堂傳承的問題嗎?”

“我已經跨入人神境,時間對我來說沒有意義,也就不用考慮什麽傳承了。”巫炤理所當然,思忖片刻,又加上一句,“就算哪一天我死了,或者想要去雲上面的那一端看看,也還有司危、懷曦他們。司危的巫之血純度很高,用不了多少年,能力上就也能勝任鬼師的位置了。”

“我不是說巫之堂。”縉雲說。

“你有沒有想過,巫之堂以外的地方?”沈默片刻,縉雲開口問道,“也許天地之間,也有別的人,可以不擁有巫之血就學習巫術。”

巫炤沒有說話,只是略微偏頭,臉上有些看透的了然。

“姬軒轅。”巫炤露出幾分不耐的神色,“又是他那套人需要傳承的理論。”

“我覺得他說的很對。”縉雲道,“人總是會死的,就像握住同一柄劍的不會永遠是一個戰士。既然我能從泥土裏爬出來,就有義務讓泥土中的人不再繼續無望掙紮下去。”

“你能爬出來是因為你很強。”巫炤說,“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世間又有幾個人能握住揮動太歲?大部分都還是庸常的人。”

“而庸常的人往往是大部分的人。”縉雲說,“庇護他們難道不是應該的嗎?”

“不活在泥土裏的路,不是每一個人都能走的。”巫炤“看”了他一眼,語氣中充滿理所當然的漠然,“庇護他們,和幫助他們走上這條路又有什麽關系?我想看這條路上的風景,自然可以自己走上去看。你足夠強,所以也自然能走上來和我同行。”

“至於不夠強的人,自然只配庸庸碌碌而活。”巫炤道,“塵土中來,塵土中去。成千上萬年,人族的大多數不都是這麽過來的嗎?我覺得這樣很好,沒必要花費心神改變。姬軒轅想法那麽多,我看他總有一天要累死自己。”

“……你真的很傲慢。”縉雲沈默片刻,嘆道。

“你就是太過想讓自己顯得不傲慢,才會被拖累,遲遲無法進入人神境。”巫炤提起這事,神色就有些恨其不爭的不讚同,“別去想你的‘所有人’,姬軒轅說的難道就永遠是對的?”

“說好不提這個的。”縉雲無奈道,“況且最近我也稍微有點預感……”

“最好早點讓你的預感成真。”巫炤打斷,顯然是提起姬軒轅總有千種百種說不完的意不平,冷冷哼了一聲,揪了一把縉雲的發辮洩憤,“還被姬軒轅這三兩句鬼話誆著,等到熬成一頭白發的時候才破境的話,我就不要你了。”

註:出自貓膩的《大道通天》。新文,最近在追,愛不釋手,文風都染上了一股貓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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